当代散文|雨中飘荡的回忆

来源: 齐鲁壹点2023-08-02 05:57:27
  

——谨以此文献给曾是军人的父亲


(资料图)

文/刘霞

正值盛夏,连续几天的燥热后,终于迎来了一场滂沱大雨。忙碌过后,望着窗外如注的大雨,脑海中忽然闪过多年前那个盛夏的雨夜,思绪不禁也潮湿起来…

1969年,父亲响应祖国号召,怀着一腔报国热情应征到了福州军区炮兵三师十三团。其时二十一岁的父亲,正值热血青春的年纪,他不怕苦不怕累,为人热情谦虚好学,不但很快适应了部队的生活,还成为新兵连的文艺骨干,和汽车班的业务骨干。

几年后,父亲就被部队接连提拔,军衔至副营职干部时,母亲有了随军的机会。于是母亲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我,千里迢迢与父亲团聚在南方那个飘满茉莉花香的部队大院,结束了多年的“牛郎织女”生活。

父亲特别心细,连和母亲说话都从来不会大声!在我的记忆里,父亲和母亲始终相敬如宾,有商有量,恩爱有加。我和妹妹在这样一个特别融洽的家庭环境里,得以幸福快乐地成长。父亲对我们的爱护也是无微不至…

记得有一次,我感冒发高烧,迷迷糊糊躺在床上,一口饭也吃不下,这下急坏了父亲,他皱起眉头摸着我滚烫的小脸,柔声问:“闺女,你想吃啥?告诉爸爸…”

“想吃罐头,橘子罐头…”我勉强睁开眼睛,有气无力地回答。

那时正值盛夏的一个暴雨夜,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…父亲毫不犹豫地穿上雨披,不顾母亲的反对,一头就冲进了大雨里。待父亲从军人服务社买回来橘子罐头的时候,浑身上下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,雨水顺着裤腿儿在父亲站着的地方流成了两条小溪。母亲心疼地责怪父亲“你就不能等雨停了再去买!”

“那不行,我闺女等不了。”

父亲说着从怀里掏出被雨衣包裹的四个橘子罐头,也不管母亲让他换下湿衣服的催促,连忙打开,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给我吃。那一刻,望着父亲湿漉漉的头发,我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

在山东籍的战友群里,父亲的年龄稍大些,战友们都亲切地称他为“炳亮大哥”,当然,父亲也确实做到了大哥的责任和担当!父亲一直视战友为兄弟,无论是工作上还是个人生活中,对他们都非常的关注和照顾。——哪个战友遇到困难了,他肯定第一个去关心和帮助,时间久了,父亲成了战友们心中的最可信赖的“炳亮大哥”。

母亲也是军属中随军到部队最早的,部队分配给父亲的两室一厅住房,在母亲的操持下,不但是我们温馨的小家,更成了战友们在部队聚会和改善生活的据点。每到周末,少则几个多则十几个战友,就不约而同地来到我家,父亲母亲热情地拿出家里好吃的好喝的招呼大家。母亲闲时在院子里开辟了一个小菜园,还特地饲养了鸡鸭鹅,为战友们的周末聚会提供丰富的物资保障。不管哪个战友的家属到部队探亲,第一顿欢迎宴会必定是在“炳亮大哥”家里举行!父亲转业后的很多年,每次战友聚会,“炳亮大哥”家的周末美食,一定是战友们最为津津乐道和怀念的大餐。

1984年7月22日,军委下达命令,命令父亲所在的炮兵团开赴云南中越边境执行战斗任务。临行前夜,战友们聚集在“炳亮大哥”家里,眼含热泪地拉着母亲的手说:“嫂子,战场上真枪实炮不长眼,我们这一去生死难料,万一我们中谁“挂”了…您一定代为转达,就让弟妹改嫁了吧…”

“胡说什么,你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!”母亲一时神伤地泪如雨下,她一拳拳落在兄弟们的胸膛上,又满含心疼和不舍地将他们揽过来紧紧拥在怀里。那一夜,母亲听着战友们的嘱托,真正明白了什么是“家国难两全”,对战友和他们的家属更多了疼惜!

历经战场的淬炼与战火的洗礼,屡立战功的父亲于1986年结束了部队生涯,转业回到了老家诸城。刚刚安排好工作和生活,父亲就脚不沾地地忙碌起来。十几年聚少离多的部队生活,照顾父母和看望亲朋缺失的时间,父亲都要一一补偿回来。每到周末、节假日雷打不动的安排,是父亲和母亲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和妹妹,骑行将近两个小时去看望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。爷爷生病期间,父亲四处求医问药陪伴左右;爷爷病重的时候几天几夜衣不解带陪在床前,直至爷爷毫无牵挂地合上双眼。爷爷走后,奶奶执拗地不肯来城里与我们同住,乡下平时还好,每到冬天十分寒冷,父亲早早给奶奶备足了取暖的煤炭,可是依然不放心奶奶,每次都要软磨硬泡把奶奶接到城里过冬。

我们家的户门很大,堂哥堂姐表妹表弟,再加上母亲那边的子侄,七七八八几十口人,在父亲眼里哪一个都是自己的孩子。上学就工、结婚生子,没有一样是父亲不操心的。这个孩子们口中的 “二大爷”、“二叔”、“二舅”、“大姑父”、“大姨夫”,在他们心里既是可以依赖的长辈,又是可以随意开玩笑的“孩子头”。

我和丈夫谈恋爱的时候年龄尚小,父亲得知后极为严肃地与我深谈:你刚刚参加工作,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好好工作干出成绩,而不应该把精力放在谈恋爱上。我长这么大,第一次见父亲这么郑重和严肃。我不敢违逆父亲,却也舍不得这段恋情,于是和丈夫低调地转为“地下情”,但是在工作上真的是按照父亲的要求去做了!

几年后,父亲再一次严肃地找我谈话:“闺女,你俩的事确定了吗?”

“您说啥呢爸!”我的脸顿时红了,惊诧地望着父亲。

“不用瞒我,这些年你们暗地里一直交往着…”父亲看着我羞红了的脸,忍不住笑了起来。 “如果你就认定了他,我不会再阻拦,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,只要你认为适合,我们做父母的只有祝福…”知女莫若父,望着父亲殷切地目光,我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
婚礼如期举行,在给父母鞠躬道别时,扛过枪上过战场的硬汉父亲,居然在面对女儿出嫁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在他满含不舍和关切的目光注视下,我的泪水夺眶而出…父亲别过头去,挥手示意让我走吧。我心底涌动万千思绪,恍然回到了童年那一场盛夏的大雨里,父亲给与的满满地幸福感,此时此刻竟多了一份感伤!

2005年的夏天出奇的炎热,知了们像接到集结号似的,此起彼伏的叫着,父亲躺在病床上呼吸越来越微弱,我紧紧抓住他那双瘦骨嶙峋的大手,在如此炙热的高温里,这双手竟然没有一丝暖意!父亲无力地微睁着眼睛,直直地看向我,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,我赶紧擦去脸上的泪水,趴在父亲耳边语气坚定地说:“爸……爸!您放心吧,我会照顾好奶奶,照顾好妈妈,照顾好这个家的……”父亲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道光,眼角流下了两行泪,随之慢慢地合上了眼……

霎那间,窗外电闪雷鸣,滂沱大雨倾盆而下。

父亲的离去,把我的悲伤无限拉长,尤其每逢盛夏大雨时,总觉得父亲还在我身边。再过几天,就是父亲的忌日,隔着十几年的光阴和思念,我想和父亲说的话很多很多……

作者简介:刘霞,女,山东诸城人。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,潍坊市作家协会会员,诸城市作家协会会员。作品在《海外文摘》《散文选刊》《当代散文》《齐鲁晚报》《德州晚报》等报刊发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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